慕尼黑豹言（上）

原创海豹菜格瑞斯

序

「力拔山兮氣蓋世」

我腦中 GORUCK 群友的群像正可謂是它的具象化。

單我親友中來自馬士到梅梅爾之外（）的，便有跨過風狂雨驟的小池塘的新大陸居民，和從凱旋門行至它拙劣的複製品之一的戶外愛好者。萊茵聯邦本地中也有威斯特法倫和黑森的物流業者代表重金包下德國高速鐵路趕來。即使現受困東八區的鳥類，雖鮮有機會再在與會諸位面前親身展示，社群媒體上的言語間也矍鑠著當年的鋒芒。我雖匪為體弱多病，卻在腦海裏想像一下這類活動便會被一股力不從心感包圍，不知是天性使然抑或是嬌生慣養，總之就潛移默化中就體會到不少做旁觀者獨有的快樂。這樣一計也算是有得有失？

出發之前的我確是在欣快和紛擾的兩極間擺盪的。故在此須特別再度鳴謝摯友對我在行宿上的幫助；多謝你們贊助的 Avios 機票，法蘭克福小閣樓及科隆貨拉拉搭乘券。沒有你們的慷慨相助，這繽紛的旅行本身以及接下來還會繼續出現的蒼白文字必難以成為我的記憶。相見群友的一顰一蹙與嬉笑怒罵亦為當時的我帶來無以取代的快樂，變成我當下繼續苟延殘喘的確實動力，再度陳謝。

一般來說，序中言畢毫無內容的背景，味同嚼蠟的流水帳就會接著跟上。我何嘗不想跳出這個框架，奈何學校不開設漢語言文學精進講堂，就目前段階來講還是隨波逐流比較好罷。

請多多指摘，不勝惶恐。

禮拜三，晴至多雲，杜塞與美因河畔法蘭克福

跨過不深不淺，不大不小，不藍不綠，不乾不淨的北海，舊世界中心出發的航機輕觸杜塞的地面，將無力獨自游過水塘的我安全送抵德意志的空埠。或許是生相稍少宵小之徒感，聯邦的官差並沒有在我通過時加以刁難，而粗通的日本語也使得我在萊茵河畔的小東京多了幾分完食一份武蔵（Takezo）招牌拉麵的勇氣和動力。這幾乎完美的開始或許暗示著接下來不平凡的起起落落，而此時的我只滿心期待重尋四年前的那份感動，連德鐵的延誤失接也顯得沒有那麼可恨了。延著的八個字（）不改火車站及麵店的物美價廉和無奇不有，而晚上借宿的朋友家更是用百寶箱一般的外貌與功能也再度提醒著我這裏與我長住之地這樣那樣的微妙不同。

儘管如此，我在大陸的第一日第一晚在他人凝視中應是平淡無奇的；我也嫌倫敦路上一驚一乍的遊人吵鬧，而渡過海峽後自動變身標準遊客的我被當地人嫌棄也是理所應當的吧，不然為什麼作客時需要那句「打擾了」（）呢？

禮拜四，多雲間晴，美因河畔法蘭克福

苯海拉明使我度過了易眠的一晚。即使耳塞被遺忘在千百公里之外，天打雷劈與旅情興奮在藥物面前也敗下陣來。服藥十二小時，半夢半醒中確認天花板是熟悉的之後，屋主（）出門的事實也明瞭了。那並非我的夢魘，而是記憶擅自變模糊了。

與屋主再度相見則是在一餐稀鬆平常的義大利菜之後。接著的漫無目的社區觀光也非全無亮點，談笑中安妮法蘭克的故居（）與紀念碑到英德路標的微妙區別，庵野秀明與德國小蜜蜂（見 YouTube 頻道 @DirtyWhitePaint 的 Ich bin eine Biene 系列），無論是視覺上還是言語間都將我生鏽已久的大腦刺激得恰到好處。

晚餐那帶有朝鮮風格的滿洲燒烤則將我的欣快推向了狂喜；味蕾被滿足之餘，更驚訝的是如此正宗的東北燒烤居然是被香港老闆娘經營得有聲有色。鐵公雞如我也情不自禁地在有加一服務費的情況下省去了他們找零的麻煩，畢竟如果快樂的確不能常用這個價格買到。

興致正高的本酒囊飯袋甚至在飯後步行中不知好歹地嘗試給自己添加約等於體重 1/3 的背包。果然豹廢的我只能堅持一英里便渾身痠痛，在一個公共圖書柱邊開始歇息了起來。這大概再度確認及加深了了我對真正能參與 GORUCK 的群友的欽佩罷。不過我也慶幸自己體力有限，若不是如此機緣巧合，我可能難在圖書柱看到不同語言的奇技淫巧，至到順手拎走一本「英語朋友的現在語法（）」作爲我潛在的德文學習教材罷。

可惜不祥的徵兆於有說有笑中也悄悄降臨。事後回望，球不尋常的疲憊或許正預示著他接下來一週的病假，而我心中過早轉為狂喜的欣快也給那個時候的我做足了「期望愈大，失望愈大」的鋪墊。可惜我們並不擁有察覺這些微妙改變的敏銳觀察力，也不曾求過可以預知類似未來的吉普賽水晶球，引致凡此種種的伏筆皆被歡聲笑語所蓋過，證明了樂極生悲其詞的確是經驗主義的總結。不過拋開這後話不談，彼時交流的言語中的確不乏過份殷切的期待；或許正是這一份本能性的天馬行空使得我既缺乏專心致志又不足氣定神閒，成為種種為賦新詞的來源了。無論如何，晚風那涼爽與舒適倒是假不得，以致空氣馬殺雞的感覺至今還能在腦中活潑生動地反演出來。

禮拜五，多雲轉陣雨至狂風驟雨，美因河畔法蘭克福-慕尼黑

托晚風和疲憊的福，昨晚的滾雷也沒有對我的休息產生實質的影響，至少不及 ICE 車費對我心理-生理（）的效果。當天我的遲醒也換來了更舒適（當然物質成本也更高）的旅途開端；送信純熟的的士及火車司機將我們迅速送出目的地，為我旅伴們接下來的阿鼻地獄之旅儲備了一些或許關鍵的緊急能量。

正式活動前的最後幾個鐘頭對參與者來說總是寶貴的。無論以酣睡或熱身做準備，身體臨時抱佛腳總是比腦子有用。酒店平淡無奇的休息時間過後，大戲也漸漸拉開帷幕。寫到此處，雖我也無比期望我能像球一般客觀，事無巨細且以時間邏輯紀錄所經過的，不過經驗經歷迥異的兩人是平行線才更符合世間本能的常理罷。故我不得不強調將此次旅行上下顛倒的一些毫無道理的購物經驗；即使講述的視角可能是完全從主關視角出發且過度敏感矯揉造作，依舊是不吐不快。且最近服用的物質也將我不怕向別人吐苦水的信心增強了許多，在此我就不在意觀眾老爺們的感受開始意識流了。回到正題，以下發生在巴京（豹式命名法：慕尼黑=巴伐利亞王國首都=巴伐利亞的京畿=巴京）的一些難以理解的插曲。

第一是在巴京最繁忙的一個老麥：

這是一個沒有自助點單機的僱用地；我猜是不是巴州的確保守到需要以拒絕某些過於進步的系統來保證自由人最大的空間。如果這些僱員能發揮點餐機相同的作用相信客訴也會無限趨近於0，然而我和球接下來的體驗卻真真證明了這家店能繼續經營單純是人多罷了。不聽指令的點餐，英德都講不通的錯誤信息傳遞現場，以及為避免浪費公司一個紙袋對客人要求充耳不聞的惡質態度，今時今日，咁嘅服務態度，點得呢？

第二是主火下 REWE 的荒誕經歷，在此或許用我與摯友的對話更能將臨場感呈現：

「超市那個真的很雞掰」

「球說德語明明要兩個雞腿那個人就是不給」

「然後後面的人直接懟了四瓶啤酒上來搞的我買完之後球直接被擠出了隊伍」

「然後那個塞啤酒的人（路人）還說那啤酒是我們的」

「球很生氣地懟了回去，我都在想要是只有我一個人（在不會德語的情況下）怎麼辦」

此番經歷和說話使得自認精巴（巴伐利亞）的摯友也對這天人五衰啞口無言。雖然我非真正意義上的頻繁旅行者，但這些與無論是否是出於種族和傲慢的惡質行為的相遇們，是我在不列顛島及歐洲大陸幾個年頭中的頭一二遭。後來這真真正正成為了接下兩日禮崩樂壞的序；不過此時的我依舊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黃粱一夢已到了煙消玉殞的邊緣，在電車一抵達最近英國花園的站台後，無視著包中即將轉移到大洋彼岸朋友的負重，健步如飛登上了英國花園（很有趣，我在出發之前一天的確在「英國的花園」中消磨的大部分戶外時間）中一個小山。那是這次活動的正式起點，夢開始和幻滅的地方。

集合點在我們抵達時已經如街市一般地喧囂了，宛若多鄰國用戶在此舉辦著實名線下聚會。當然也不是沒有局外人或過客。在這之中，除我之外，有三三兩兩的青年團體也聚集在涼亭下。他們對著這個顯眼的群體投來不少糅合著好奇詫異與嘲笑的目光，不過終究是被我們的人多勢眾所擾亂，也或許是自己的獵奇需求被心滿意足，在操濃重美國口音的教官到來前大多數的他們便作鳥獸散罷。當然在空中漂浮的雨絲漸漸進化成砸向地面的水珠這一事實估計也將不少圍觀的群眾勸退（包括一個鐘頭之後的我）。在此過程中球與我俱將在 REWE 購入的百味雜陳兩餸飯（包）囫圇送下肚，雖口味差強人意，看在以五歐的價格吃得盆滿缽滿，也就寬恕了。

未幾，1s 和 ++ 從陡坡下躥出，在確實地將貨物收下（指閃閃的開心樂園餐）及送出（指1s的負重）後，活動的開始便宣告了我的多餘。當然不是完全多餘，畢竟可以用美式英語練習對錯誤發音的容忍程度，也能一覽這些勇士的英姿英名，可謂完全不虛此行。

不過沒有有計劃的活動是不伴隨著意外出現的。從正牌凱旋門趕來的閃閃便些微迷失在了巴京的街巷中。不過即使是姍姍來遲，那份鎮定自若也已經完全蓋住內心可能存在的氣喘吁吁或飢腸轆轆的感覺了罷，若我有能有幸習得這種能力該多好啊！不過即使如此，目睹過食物因容器被雨水破壞而令動植物的犧牲付諸東流的慘劇後，我本能地拖著紙袋的底部，在大部隊向第一集合點移動的過程中為我群的女武神提供了重要的補給（很不好意思，擅自把自己當時腦中的意象說出來了）。作為謝禮我得到了開心樂園餐的定番 — 玩具。一查看箇中模樣，我不得不驚嘆德國人文化水平已經被啟蒙到高得已經將百科繪本作為玩具。不過至少有那麼一些開心，不枉資本家在「開心樂園餐」這個命名內無論真心假意的祝福。

然而隨著 GORUCK 大隊的頭燈愈發地亮，被頭燈照亮的雨點也越來越密集，只擔著一把小傘的我也感受到一開始可接受的寒濕逐漸累積到了難復容忍的程度，唯有含恨提前和大家暫時告別。在轉移回休息地的途中成功用 PayPal 打破了僅收現金的壁壘，嘆到了此行從龍頭直出的第一 Pint。

接著雨便一直下，回到住處的我也只能默默和樓下派對所引致的失眠作鬥爭。記憶模糊後再睜眼已是天上太陽紅啊紅通通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