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远征记:伊利亚特

睡睡鸮 菜格瑞斯


2 月 23 日,Darsana Prime 赛季的首个比赛日。对整个欧洲赛区和活跃在欧洲大陆上的中文特工而言,这一天他们都要面临崭新的挑战。


三个赛场分别位于:葡萄牙里斯本、意大利热那亚、希腊雅典。究竟是无巧不成书还是主办方有意为之我们不得而知,但这三座中纬度海滨城市,经度两两相差 15°,横跨 UTC +0, +1, +2 三个时区!根据规则,三场比赛须同时开始,因此里斯本、热那亚、雅典场分别开始于当地时间下午一点、两点和三点,各项安排随之变动。


看到了结局的你们早已知道,热那亚和雅典两场蓝军均意外落败,新规之下西欧不再是蓝军坚实的堡垒,而是四处回荡着对不可知未来的隐忧。


《雅典远征记》将仿照《荷马史诗》的架构分成上下两篇,分别叫「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上篇写特洛伊战争传说,下篇写英雄的奇幻漂流。


是为序。



 


Any moment might be our last.

Everything is more beautiful because we're doomed.

You will never be lovelier than you are now.

We will never be here again.


― Homer, The Iliad


队长在群里反复发问:「谁想当副队长?谁想当通讯员?」


虽然这支战队名叫「我听见了」,但十二个人仿佛根本没听见般充耳不闻。


我也听见了。但我仅仅容许这个念头在脑里回旋了一秒,便关掉消息提醒,再度埋头书本堆中。可我终究无法抗拒自己窥看他们的一举一动,直到有两人作出回应,队长开心地拍板,有那么一刻我好像变成了一个线粒体,身体里循环的不是血液,而是柠檬酸。


所以,当几日后队长再次发问:「我们这次需要一名器物收集员,需要跑得快,谁想当?」的时候,我当即应道:「我想试试!」


雅典娜的圣鸟,穿梭于城市暗影中。



所谓器物收集员,是为应对新规则增加的工种。因今年的比赛中有一项「器物收集」,其规则是:入侵某些有特殊标记的 Portal,会得到随机掉落的特殊媒体「器物」(Artifact),分为六种颜色,每种颜色又有六种形状,编号 1~6. 若一位特工在比赛结束后一小时内,手中持有至少一种颜色的全部形状,则计 1 分。持有更多不加分。


「器物」的样子


我实在无法找到比这更适合我的工作了——因为我的物品栏实在比希腊的国库还要空虚。战前东拼西凑甚至向闪闪连哄带骗,才勉强弄到三百个八炸;至于什么宙斯神盾,更是想都不要想。既然同时拥有豪情万丈和空空的行囊,那么就去收集器物吧。


我们的队伍被安排在卫城以北,罗马市集和风之塔一带。23 日中午,大家在「伊锥亚」咖啡馆碰面。用过简餐,见窗外阴风肆虐、冷雨袭城,个个都懒怠出门,在室内磨蹭到约定的翻毒时间方起身。


我拿到了没有挂绳的特工名牌,正面印着战神雅典娜和帕特农神庙。



Nia 在雅典出了些错误,没能在战前一小时将整个区域清白。翻毒过程有些力不从心,因敌方也着手于同一区域,许多 Portal 已经免疫。在逐个检测免疫状态和徒劳地等待清白的过程中,下午三点钟到了。我们回到伊锥亚咖啡馆门前的巷子,在寒风里分配驻守任务。


大家冷得搓手跺脚,队长裹紧大衣说道:「我想我们需要一个避风的去处——那儿可好?」她指了指身后的一排军绿色帐篷。


我们像得了救星一般鱼贯钻进帐篷,里面空无一人,仅有两排桌椅,横梁上悬着几个发出橘色微光的电暖器。一只灰色的花斑猫在地上走来走去。


简直像有求必应屋一样。「真好啊!」大家不由得赞叹。挟雨的狂风仍有六七级,但只能从帐篷缝隙里挤进来,旋即被电暖器加热,便不再刺骨了。于是继续开会。


门帘突然一响,闯进一位年轻的服务生,手拿菜单问道:「请问要喝点什么?还是只是来取暖的?」


我们正面面相觑,突然有一人大叫道:「我们刚从你店里出来呀!」


服务生一愣,「啊哈哈哈哈,诸位请随意!」便揭帘出去了。


大家仔细一瞧,这桌椅上都摆着同样的卡片,卡片上印着同样的字:伊锥亚。


帐篷前的合影,是不是看着就冷?


全队需要驻守二十余个 Portal,我和两名队友负责风之塔周围的小片地带。就在赶去途中,发现罗马市集的大理石拱门变成了绿军长 Link 起点。显然绿军的准备和动员比我们高效得多,我们把这一情报汇报给队长时,绿军已占领了 Portal,而蓝军迟迟未作出反应。


雅典属地中海气候,二月底雨季尚未结束,湿冷的天气使人难以振奋精神。恶劣天气之下,坚韧的意志就变得十分重要。全队终于被命令集合增援的时候,我和两名队友已端着热巧克力瑟缩在路边的咖啡馆与猫为伴,但也不得已扔下杯子返回罗马市集。


据说是店长本体


罗马市集之战打得十分艰苦。双方人数相当,约莫各有两队,甚至蓝军稍占多数;但 Portal 易守难攻,将已被占据的 Portal 抢回几乎是不可能的。未接到指令又无法撤军,只能在这场消耗战中投入大量物资和时间而最终成为炮灰。


罗马市集拱门


每次更新的比分都十分胶着,可以想见场上其他地区的蓝军也陷入了苦战。但我只是雅典娜肩上的一只笨鸟,既没有剑,也没有盾。消耗了约四十分钟,我离开火力点,到周围进行收集工作。


起初我对自己的工作并不熟悉,从掉落点的标记开始,到器物编号、外观、具体收集规则等都是在场上才逐一了解,因而进度相当滞缓。我深感新规则对特工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必须在个人培训和友军协调两方面都做好充分的前期准备,而不能仅仅带着物资期待一场拼人数的阵地争夺战。


来自不同队伍的器物收集员们通过单独的群交流收集情况。我们约定下午五点半在某地集合,互换收集物。我带着全队扔给我的为数不多的器物前往集合地点。


很明显,收集员们对于如何高效地进行互换也没有形成意见。大家吵吵嚷嚷,你扔我捡,耗费了很久,直到此时不懂规则的人仍有很多。


经过一番混乱,我们最终采取了这样的方案:选出六名代表,每名代表负责总揽一种颜色的所有器物,凑成尽可能多的整套,然后成套分发给大家。我是代表之一,负责总揽粉色,于是所有人将粉色器物掷于地下,我全部捡起,凑得三十余套。同时,有人寻找活跃在附近的队伍,找到后便依人数领取若干套,飞跑过去分发给他们,我亦呼叫队友丹尼尔来领取。



就这样,互换工作一直持续到比赛结束。有人高声喊道:「我们赢了!」他念了比分,似乎是一个微小差距的险胜。大家欢腾起来,就地合了影。



我和丹尼尔去 After Party 的餐馆找大部队,一路有说有笑。走进去时,我们大声说了「嗨!」可是队长没有抬头,其他人只是略微笑了笑:「嗨。」


「我们输了。」队长的话没有任何语气。


「……什么?」


「我们输了。」她直勾勾地望着我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虽然整场比赛都很艰苦,但我还是没有勇气相信这件事会发生在欧洲蓝军身上,何况刚刚还是听了好消息来的。但队友都很丧气,我们只得仔细查看最新的官方比分,是真的,134.72 : 240.28,输了,而且是大比分输了。器物收集也战绩惨淡,只有 36.62 : 63.38.


另外两个赛场,只有里斯本赢了。热那亚也输了,但是没有雅典输得这样惨。


有德国蓝军在 Telegram 群里这样评论:「这是众多抵抗军所经历过的最惨重的失败。我们在欧洲 Anomaly 场上战无不胜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们必须付出极大的努力来赢得它。记住,里斯本赢了,但热那亚和雅典都输了。」


众人一时无话,各自翻着手机或吃或喝。我也恍惚起来:这是我自接触 Ingress 以来亲历的第一场失败。从 2016 年开始,我参加了八场 Anomaly 地面战(包括 GORUCK),前七场全部胜利,我颇以此为傲地吹嘘了很久。今天,在雅典,我的连胜纪录连同蓝军称霸欧洲的时代一起戛然而止。


昔日,雅典娜凭借一棵丰饶的橄榄树便胜过波塞冬的千军万马,赢得了雅典的守护权;今天你以为还能倚靠她的荫蔽,然而你错了。不论智或勇,你都不再能和对手相比。你以为这次远征是来做奥德修斯衣锦还乡的,然而你错了,特洛伊人已经识破木马的诡计,阿瑞斯也可以把雅典娜打得丢盔卸甲。


最终照亮气氛的还是丹尼尔手中蛋糕上插着的蜡烛。小小的餐馆座无虚席,队友们和其他的蓝军一起为他唱起了生日歌,而我则担当了在最前排拍照以及被吹一脸火星的重任。



随后的合影就开心多了。



但拍完合影,突然有人问我:「你的旗上怎么有绿色?」


「因为它其实是 XF 的!」我笑道,随后就「咕咕」叫着飞远了。


XF 真好,我看看手中的旗,心想:只有它是永远不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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